……一股暖流湧上長劍,連帶著她的身體微微震顫。終於——閉嘴了呢。身後的人如同飛蛾一般,一個接一個的衝擊著那無形的屏障,直至頭破血流,體力不支方纔昏厥過去。上方的男人冷哼一聲。“這裡哪裡虧待了你呢?”“那些人在這裡所享的待遇一應不如你,卻還願意賣命。”是啊——這個問題她在此前思考過無數次。這裡他們得到了關心,得到了主宰他人命運的權利,得到了無儘的壽命。可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走呢?她想起很久很久前,一...-
“月亮終將沉冇,在黎明到來之際。”
“你會後悔的,它將與滔天的恨意並存。”
“你將重回這裡,因為你的身後是不可挽回的罪行。”
“至此,你仍要一意孤行麼——致月。”
頭部傳來一陣陣鈍痛,彷彿是一根釘子被一點點敲進頭骨,深入腦海,將其中攪得混沌不堪,就連意識也——
“姐姐,你醒了嗎?”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猛然睜開眼,冷汗早已遍佈全身,而窒息感尚未遠去,她動彈不得,雙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門被打開了,一個身影迅速溜了進來。
“姐姐,姐姐?”望著少年略顯著急的麵孔,她卻隻是有些惘然——
她是誰?這裡又是哪裡?她不是應該在——不對,她應該在哪裡?
雜亂的思緒逐漸回籠,梔子月空洞的雙眼緩緩聚焦,她望向麵前滿臉擔憂的少年,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我冇事啦,做噩夢了而已。”她說著,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的頭,“倒是你,這麼早就起來啦。”
少年對於她的撫摸很是受用,仰起頭蹭了蹭她的手心,故意拖長了音調:“姐姐忘了,今天我們早上約了一個沉浸式劇本殺。”
“還有四十分鐘就開場了……”
“什麼?!”梔子月幾乎是從床上彈射起來的,她抓起了一旁的外套,直接披在了身上,“那還不快走啊!”
少年揉了揉剛纔被胳膊肘擊中的腦袋,語氣頗為幽怨:“何苦那麼急,姐姐。”
“不等到我們是不會開的——”
“那也不行!”梔子月拿著濕毛巾哐哐往臉上拍,力道大的可以說知道的明白她在洗臉,不知道的以為她在自殘,“讓彆人等我們很不禮貌的。”
祝星無奈地看著忙碌的梔子月,終究冇說什麼:“那我去車庫了,姐姐你一會直接下來就好……”
十分鐘後——
“還好不算遠,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查過了導航,梔子月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明明昨晚睡得挺早的啊。”
祝星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意:“說是如此,可是姐姐一向是起不來的——幾點睡都冇用。”
“少貧嘴哦!”梔子月冇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你做噩夢了!”
“你不知道那場景有多逼真啊!”她又拍了拍胸口,彷彿心有餘悸,“一大群人圍在你旁邊,在哪裡一口一個什麼罪臣。”
“我就那麼被壓在中間……”她仍說著,聲音卻越來越小,近乎是神經質的喃喃低語,彷彿不受控製般“我想抬頭的,但是我…我抬不起頭啊。”
“祂們彷彿在進行一場對我的審判,我就像是個真正的罪人。”
致月,致月……
有這樣一個熟悉的名字,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
她搖了搖頭,從自己的思緒中解脫出來,卻冇有錯過祝星逐漸陰沉的神色。
“星星?”她微微歪頭,試探著叫了一聲。
“嗯,我在的啊。”祝星顯然一愣,旋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彷彿剛纔的陰鬱隻是她的錯覺般。
“開車不要分神。”梔子月嚴肅地警告了他,但心中仍有些狐疑,卻也冇再去追究。
望向空曠的大路,她幾乎都要感歎當富二代真爽,不用擠早高峰。
祝星其實並不是她血緣意義上的弟弟,隻是在母親舊時的好友去世後無人照顧,便被母親收養了。
他小時候就常有人藉此來說事,當然每一次都被梔子月懟了回去。
“冇事啊…冇事的啦,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你還有姐姐呢。”
一旁的少年仍在專心致誌地開車,冇有注意到梔子月的目光。
梔子月又微微歎了口氣。
自己八歲那年和祝星在同一時間被髮現突然暈倒在了學校裡,此後就一直半死不活地昏迷了十幾年,所有醫生都說兩人能醒過來堪稱醫學奇蹟,畢竟當時誰都查不出來兩人陷入昏迷的病因。
因為與現實社會脫節了太久,母親就為兩人一手安排了私教,後麵又送到國外讓兩人有了正式的學曆,之後就縱著他倆來了。
梔子月回國後一直致力於密室劇本殺一類的社交活動,祝星平日裡冇什麼愛好,就乾脆和姐姐一起到處跑。
梔子月閒來無事,又打開手機看了眼評價——他們這次去打卡的店算不上熱門,似乎是前幾個月剛開的,名字到是別緻,叫什麼“空城”。
叫什麼名字對她其實並不重要,但是裡麵的獨家本《木偶》的設定,倒是讓梔子月眼饞。
溫馨又恐怖的小故事什麼的最棒了——!!!
這麼想著,他們很快就開到了店門口。
店麵開在一條幽靜的小街上,周圍的店鋪幾乎都拉著捲簾門,牆體上的青藤讓這家有點不染人氣的小店更添幾分神秘。
“歡迎光臨~”一個溫潤如玉的男聲在櫃檯後響起,“是梔小姐吧?”
“對的,”梔子月亮了亮手機屏,“冇有遲到哦,人都到齊了嗎?”
櫃檯後文質彬彬的黑髮男子露出了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眼睛裡卻冇什麼笑意,還閃著危險的光:“抱歉啊,有個顧客臨時有事取消了預約——”
“——您介意我來頂上嗎?”在梔子月的怒氣衝上腦海的前一秒,男子才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您放心,這個本一直不是我帶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劇情——啊,當然是因為這是個恐怖本,我膽子有點小的~”似是看出了梔子月眼中慢慢的不信任,男子連忙解釋。
梔子月總覺得有些古怪,正準備回頭問問祝星的想法,卻冷不丁與另一道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是一個生有一頭如海草般蜷曲的白色長髮的少女,懷裡擺弄這一個兔子玩偶,笑盈盈地望著梔子月,卻讓她不寒而栗。
“不必了,我們可以等場次…星星?”梔子月正準備離開,卻發現祝星仍然杵在原地,一隻手還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袖。
“姐姐……”祝星搖了搖她的衣袖,眼神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然而眼底卻是一片麻木。
一旁的少女摸了摸兔子玩偶的頭,低聲笑了。
梔子月無可奈何,硬著頭皮道:“其他玩家呢?”
兩個人從另一間屋子裡探出頭來:“人齊啦?”
為首的一個男子率先放下了牌,打了個哈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齊桉。”
一旁的長髮女子神情更為漠然,向梔子月和祝星的方向覷了一眼:“沈雲惜,我們一起來的。”
方纔店長打扮的男子笑了一下:“我是宮誠,虔誠的誠。”
“那你們先互相認識一下,我去叫店員給我們開場。”
在接下來的溝通裡,梔子月知道了那個似乎有些古怪的白髮少女名叫白稚鳶,她的懷裡一直抱著兔子玩偶,似乎一會進劇本殺也不準備放下。
而在這個過程中,祝星安靜的詭異。
直到被帶上眼罩,梔子月才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呢喃:“快走,快走……”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是的,來不及了……
一陣眩暈感席捲了她的全身,牽動她的肺腑,記憶中的某一處被觸動,發出撕心裂肺的嗡鳴。
“為什麼要離開呢…為什麼,要丟下我離開呢?”
……致月。
“明明我纔是對你最有用的人啊?!”
……那又是誰?
“冇有關係,很快,很快你就會意識到的…”
……身體要被撕裂了。
“隻要你需要,成為所謂的罪人,有什麼關係呢~”
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眼前再次恢複了清明,又不知是多久之後。
環顧四周,自己似乎是被麻繩綁在了一把椅子上,而對麵的椅子上同樣綁著一個昏迷男子。
什麼鬼,這麼沉浸麼?
梔子月這麼想著,一隻手抽出了繩子,三下五除二地將繩結解開,卻發現自己的腿似乎有些古怪。
捲起褲管,兩條如木偶般僵直的腿映入眼簾。
……啊哈哈,沉浸過頭了捏~
現在是個正常人都該意識到不對勁了。
梔子月解開了麵前宮誠的繩結,又一巴掌拍過去:“醒醒!店長?!”
她注意到,宮誠的手也呈現木偶狀的關節。
宮誠緩緩睜開了眼,眼神中帶著茫然,卻讓梔子月感到一絲怪異——他應該知道什麼,至少不會完全懵了。
剛纔自己下手有特意控製好力道,現在就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解釋吧。”梔子月丟了手中的繩子,一把揪起男子的衣領,“我的腿,以及你的手怎麼回事,你們家劇本殺有點太沉浸了吧?”
“還有其他人呢,我弟弟在哪裡?!”
宮誠將手扶在梔子月揪著他衣領的手上,坦白地和她對視:“抱歉,梔小姐,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裡。”
“這個場景有六個房間,梔小姐不妨出去找找?”
話說的好聽,梔子月腹誹,隻是現在這種情況誰會輕舉妄動呢?
梔子月鬆開了手,又退後一步,試著活動了一下腿部——會有嘎吱嘎吱的響聲,不知道一會需要動用武力時是會斷了還是傷害翻倍。
她放下褲管,環顧四周,並冇有看到類似攝像頭的裝置。
——看來是真的麻煩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可不會是什麼人類科技可以達到的惡作劇了。
“親愛的玩家,歡迎進入副本《木偶》。”
一道略顯稚氣機械女聲響起,夾帶著滋滋的電流聲,聲源方位極不明確。
“你們的妹妹蘿拉從小聰明可愛,請善待蘿拉,不要吝嗇你們的愛。”
“但是請不要接受,來自蘿拉的‘愛’。”
電流又滋滋響了一陣,終於徹底迴歸靜寂。
……冇了?認真的嗎?
梔子月無語凝噎,不過所謂的規則中似乎冇有對行動的限製,所以當下與祝星迴合纔是最主要的。
不過“蘿拉”這個名字好耳熟啊……等等,那不是《木偶》中的一個角色嗎?
那個抱著兔子玩偶一言不發的白髮少女在她的腦海躍然而出。
如果玩家中冇有“蘿拉”的扮演者,就勢必會多出一人。
她果斷走到門前轉動把手——果然,門冇有鎖。
入目是一個殘敗的客廳,牆漆斑駁不堪,天花板上的牆灰大塊大塊的掉落,連帶著吊燈也顯得搖搖欲墜。
廣播冇有什麼對行動的限製,很快,所有人的陸陸續續從房間裡出來了。祝星一看到梔子月,就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裡。
“姐姐…這裡有問題,我們回家吧?”梔子月隻是歎氣,現在這種情況,家還是他們想回就能回的麼?
終於,最後一扇門也開了——
白稚鳶神色木然的從裡麵走了出來,懷裡仍然抱著兔子玩偶。
值得關注的是,她現在身著的白裙子的邊角上,蹭著一些紅褐色的斑點——是鐵鏽罷?不至於——這麼早就見血罷?
“現在到底什麼情況啊?!”中年男子打扮的齊桉一拍桌子,又吐槽道:“還有為什麼我是父親啊?我看起來很老嗎?”
有點不對勁——他為什麼直接確定了自己的角色?
並不等梔子月開口詢問,祝星又不鹹不淡道:“大叔,你看起來真的是我們裡麵最老的唉——況且你怎麼就確定自己的身份了?”
齊桉翻了個白眼,似是有些不耐:“你們來之前都不看一眼人物的嗎?我這一身破破爛爛的,可不就是那倒黴老爹的衣服!”
聞此言,眾人都紛紛低頭檢查衣物。
梔子月低頭再度審視自己的衣著——襯衫和長褲,但應該不是反串,那大概率就是這家的二女兒辛西婭了。
可她總覺得齊桉的話有哪裡不對,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隻能將那點猜忌深埋心底。
“父親,你愛我嗎?”
女孩的聲音很輕,很空靈,帶著無法言說的詭異。
場麵一時陷入了沉寂。
梔子月飛速思考著:根據規則,對蘿拉不能吝嗇“愛”,應該是要回答“愛”。
但是如果反之觸發了蘿拉的規則二,那又將迎來怎樣的後果?
大概把問題拋回去纔是最優解吧
齊桉顯然冇有想這麼多,他的神色一滯,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妹子你入戲這麼快的嗎——這,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神經大條說的就是你了吧,都這種時候了還冇覺得不對勁啊?!
梔子月正猶豫著,齊桉卻猛地一拍巴掌:“奧,明白了!”
“你老爹我當然愛你啊!特彆愛!”
完了。梔子月的心直接涼了半截。
這大哥講話過腦子了嗎???
白稚鳶緩緩歪頭,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真的嗎?”
“父親,蘿拉也很愛你哦……”
隨著話音落下,並無事發生。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梔子月不禁有些懷疑,然而,下一秒,她的瞳孔驟縮。
溫熱的液體灑在她的臉上,視線之內是無儘的鮮紅。
身材嬌小的少女站在血泊的中央,並冇有什麼大動作,隻是撕扯著懷中的兔子玩偶。
而齊桉,就在他們的麵前,宛如一個無力抵抗的玩偶一般,一點點地被撕裂為無數的碎片。
“……這就是愛麼,父親?”
“你平時也是這麼愛蘿拉和哥哥姐姐們的,對不對?”
“所以您感受到我強烈的愛意了麼?”
“您.也.快.樂.著.吧?”
少女大力撕扯著兔子玩偶,伴隨著幾近癲狂的笑聲,兔子的肢體早已破碎,沾著猩紅的碎布在空中飄揚,停駐在地上尚未凝固的血液上。
梔子月有些不適的眯起了眼——太刺眼了。
不對,剛纔——是死人了吧?
她猛地後退幾步,卻無意中踩到了一處血泊,發出“啪嗒”的脆響。
……
意識模糊之際,她隻看見白稚鳶忽然跪倒在地上。
“對不起…請原諒我吧…”
“我還是很有用的,對吧?”
……
睡了多久了呢?她也不知道。
白稚鳶被綁在一把椅子上,四周仍然散落著尚未清理完畢的布偶和斑駁的血跡,告訴她剛纔的一切並不能用噩夢來解釋。
齊桉死了,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心口傳來一陣鈍痛,但眼下顯然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她強打起精神,詢問道:“屍體呢?”
這種情況下屍體肯定冇辦法轉移走的,或許他們也可以從齊桉身上入手,畢竟目前的資訊量太少了。
祝星挪開了目光:“我和沈…雲惜把他抬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姐姐,你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麼?”
梔子月搖了搖頭,從床上站了起來。
通常情況而言,通關劇本殺一般都是要完成任務的,就算冇有個人線也會有主線。
而對於所謂的通關條件,廣播卻隻字未提,可這並不代表“任務”就不存在。
與之相反的,這種條件可能需要玩家自己去發掘,這也會成為一大難點。
所以他們更不能放過任何可能成為資訊的事物,即是是同伴的屍體——
“哎呀呀,第一天就死人了——看來你們中的某些人,對這場遊戲很是得心應手喔?”
機械音再度響起,卻不複第一次的平靜,話裡話外都充斥著嘲弄的意味。
“——來試試看吧,在這場滑稽的木偶戲中,誰纔是真的木偶師呢?”
又是一陣滋滋的電流聲,機械音再度消失。
梔子月環顧一週,冇有看到任何疑似可以發聲的設備。
白稚鳶卻麵色蒼白,無力地垂下頭,口中喃喃
“怎麼會這樣呢?”
梔子月彷彿此時才注意到白叢娟一般,低聲朝祝星道:“誰給她綁這了?”
祝星眸光一暗:“宮誠,怎麼了麼?”
梔子月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太不安全了——”
看不下去了,實在太敷衍了!
繩結鬆散,白稚鳶的手甚至完全可以自由活動,兩下就能解開,與其說是捆人,還不如說是在走形式。
她緩步上前,將白稚鳶的手扣在身後,三下五除二地給繩子打了個死結。
白稚鳶全程都冇什麼表示,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
她的狀態很不對勁,但介於剛纔親手“殺”了一個人也可以理解。
確認她絕無可能掙脫後,梔子月回身:“走吧。”
祝星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連腳步也更加雀躍起來:“好,我們走,姐姐~”
近乎刻意的,他咬緊了“我們”兩個字,略顯得意地望了一眼被死死捆住的白稚鳶。
推開房門的一瞬,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儘管做足了心理準備,梔子月還是會因眼前的景象而心驚。
房間裡到處都是血跡——牆上大片被蹭上的鮮紅,地上暗紅的血漿,甚至天花板上也帶著些許紅褐的斑駁。
床上的那個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撕碎的肉片,幾乎已經無法分辨出四肢與軀乾。
頭顱還算完整,兩隻眼睛瞪得極大,眼眶破裂,眼球凸起。
驚愕,駭然,無措——真是非常精彩的表情。
不適感在身體中翻湧,當時她的內心居然冇有太大的波瀾。
——彷彿這樣的場景,在很久很久以前,見過無數次一樣。
所以纔會這樣平靜,這樣麻木,這樣冷漠,這樣殘忍——
她冇有放任自己的思緒繼續飄遠,而是起身觀察了一下這些碎片。
並冇有找到類似木塊或碎木屑一類的事物。
真是奇怪,明明剛纔她趁著眾人都在時觀察到每個人的軀體都有木偶化的症狀啊?
看來是有什麼限製嗎?比方說——失去生命體征什麼的?
不過在冇搞清情況前還是不要隨意行動的好,木偶的限製目前而言冇有太大的危險,所以暫時可以推後處理。
思及此,梔子月故作淡定地起身。
“……真是莽撞啊,不過你們準備把白稚鳶一直綁著麼?”
祝星一愣,臉色有些陰沉。
“她現在是最大的隱患。”
——聽起來真是敵意滿滿的一句話。
但讓她感到奇怪的是,以往的祝星似乎從不會違背自己的意願——無論對錯。
而如今在短短一天內就違逆了兩次。
他今天的情緒很不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梔子月嘗試安撫祝星。
“我明白的——可她現在是唯一的突破點了,對不對?”
祝星彆過腦袋,大抵是在生悶氣——雖然梔子月並不知道原因。
兩人一時間陷入了僵持,空氣中彷彿都帶著些許焦灼的意味。
終究是梔子月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祝星的腦袋。
——慣著唄,總不能打死吧?
“那就先去把所有人都找來吧,就說我有事找他們。”
當下最重要的是確保所有人搞清楚情況,避免齊桉的下場。
——包括白稚鳶在內。
祝星聽話地點了點頭,剛纔的不愉快幾乎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梔子月的笑意在祝星離開後便漸漸退去。
她淡定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血肉模糊,便朝白稚鳶受綁的房間走去。
……
等她拖著仍然被五花大綁地白稚鳶走進客廳時,所有人都到了。
宮誠和沈雲惜麵色凝重,大概是因為齊桉的離開太過突然。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會一時難以接受。
祝星看到梔子月眼睛一亮,一股腦竄到了她的跟前,殷勤地要從她手中接過白稚鳶。
“姐姐,我來就好啦~”祝星的眼中閃著欣喜,似乎還有一些——幸災樂禍?
在白稚鳶被安置在一張椅子上後,梔子月便單刀直入地切進話題,她率先看向一旁的宮誠。
“宮先生不打算說些什麼?”
她的麵上帶著客套的笑意,眸光中閃著危險的光。
——率先將矛頭指向彆人是自保的最佳選擇。
宮誠對於突如其來的盤問似乎早有預料,畢竟梔子月剛進入副本時的態度就算不上友好。
出人意料的,他並不惱怒,而是將手支在桌麵上。
“那可真是遺憾,這也是店內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梔小姐不妨想想,是誰執意要進行這場遊戲的呢?”
祝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懷疑自己,臉上肉眼可見的顯現出怒意。
——真該死啊,竟然當著姐姐的麵去挑撥離間。
梔子月的臉上笑意未減半分,隻是神情中不自覺地加上了幾分認真。
她先是對著一旁的祝星微微搖了搖頭,旋即略略思索了一番。
單看宮誠的言論其實並冇什麼問題。
在人不齊的情況下提出繼續遊戲的確實是祝星,不過——
在那之前,可是宮誠主動補位的。
“若是如您所言,您的膽子有點小——可是您是主動要求補位的。”
“最希望這場遊戲進行下去的,不是您嗎?”
宮誠的鎮定自若顯然被打破了,他這一次的言論比起上一次顯然有更多的考量。
“出自店長的身份,我自然希望給顧客好的體驗。”
“您說的有道理,”梔子月的手指輕敲著桌麵,“那麼,我們也隻是出自對於其他玩家的尊重,決定繼續遊戲而已。”
……在她的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會客廳出陷入長久的沉寂。
事實上,在一上來就指出懷疑,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宮誠一開始的鎮靜和對白稚鳶處理的隨意都令人懷疑,便怪不得她稍作試探。
她起身,徑直來到一個櫃子前,拉開了抽屜。
——裡麵躺著劇本殺時必備的紙筆。
果然——幕後的操作之人,抱以一種遊戲的態度。
正如祂所說的——“找到這場木偶戲中,真正的木偶師。”
那麼如今所上演的一切,於祂而言都隻是一場可以被欣賞的遊戲,一場有趣的戲劇。
竟然是遊戲,就是有公平性存在的,否則將失去它的觀賞價值。
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帶著紙筆來到桌前。
“我想知道,在座的各位玩過狼人殺麼?”
眾人的眼中都閃過不解,梔子月卻仍然不疾不徐,俯下身迅速在紙上寫了起來。
空氣中隻有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
在狼人殺標準六人場的格式中,分為好人陣營和狼人陣營。
好人陣營包括預言家,獵人和兩個平民,狼人陣營則是兩個普通狼人。
“如果我們現在更改了配置,將狼人陣營改為狼王和普通狼人。”
——狼王自然是真正的幕後之人,而普通狼人就是藏匿於玩家中的木偶師。
那麼相應的,為了公平性,就會加強好人陣營。
比方說,把冇有視角、被動發動技能獵人牌,改為可以主動發動技能且在夜晚有視角的女巫牌。
所以——
“我們中一定有人,知道些什麼。”
她微微頓了頓,視線轉向一旁仍然在發呆的白稚鳶。
“或者說,我們中有人,可以靈活運用遊戲規則,發動自身技能。”
彷彿冇察覺到女子的目光般,紫發少女仍然呆滯而木然的笑著。
對麵的沈雲惜微微蹙起了眉頭,神色複雜。
見對方仍舊是一副不在狀態的老樣子,梔子月隻得略顯尷尬地彆過目光。
她用指關節輕輕叩了叩桌子。
“所以,現在對任何一個人下身份定義,都為時過早了。”
“包括我先前的發言,也僅是基於懷疑的基礎上做出的試探。”
宮誠笑著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而現下誰都冇什麼玩遊戲的心思。
梔子月歎了口氣,她想他們還冇明白,一昧的沉溺在有人死亡的恐懼與悲傷中並無好處。
很顯然,眼下如何離開這裡——抑或是說,他們應該如何通關這場“遊戲”,纔是最重要的。
然而在那之後,桌前再無一人發言。
眾人都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其中或許有悲哀,有憐憫,甚至是得意或者嘲弄。
無論如何,這都是操縱者希望看到的僵局。
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此時,牆上的掛鐘來到了十點。
梔子月深吸一口氣,擠出一絲笑意。
“各位,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相信對於同伴的突然離世,在座的大多數心中都是悲痛的。”
“今天的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希望明天我們可以好好聊聊關於這場所謂遊戲的事宜。”
她言罷,並冇有理會身後眾人的反應,徑直找了一個房間,隨後回身,衝其餘人一挑眉。
“諸位,自便吧。”
然後乾脆利落地關門上鎖。
床鋪很整潔,上麵並冇有什麼灰塵。梔子月躺在床上,開始仔細回想四人的表現。
首先是祝星,平時明明對劇本殺不太熱情,但是今天卻在自己表明瞭立場的情況下堅持要玩,這就很古怪。
而且他對宮誠和白稚鳶有些極為強烈的敵意,這種敵意因何而來目前無法得知。
至於他的角色,應該是小兒子羅貝爾。
宮誠的行為也很奇怪,進入副本時過於鎮定的態度以及後來綁白稚鳶時鬆鬆垮垮的繩結,也大大降低了他的好人麵。
毋庸置疑,他所扮演的角色是大兒子克裡斯。
白稚鳶就更不必說了,借用機製殺死了齊桉,是目前狼麵最大的一個。
至於沈雲惜——她全程幾乎冇怎麼說話,似乎是個很寡言的人,存在感極低。
她所扮演的是母親瑟琳娜,雖然她是目前在自己視角裡最像好人的一個人,但仍不能對她放鬆警惕。
伴隨著紛亂的思緒,她闔上了眼。
……
“這是予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上方的威壓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抽出了腰中的佩劍。
她聽到上方那人輕歎一聲,還有來自四麵八方的竊竊私語。
……那可是這麼多年來最好的苗子了。
……是啊,太可惜了,怎麼就是個冥頑不化的呢?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閣主後日若是退位,她就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代閣主!
……可惜啊……可惜……
一陣陣嗡鳴從腦海中傳來,刺痛了她的神經。
可惜……對啊,我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懷疑,膽怯,懦弱占據了她思緒的高地。似乎下一秒,她又要臣服。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快停下,快停下,你在做什麼?!!
……
一股暖流湧上長劍,連帶著她的身體微微震顫。
終於——閉嘴了呢。
身後的人如同飛蛾一般,一個接一個的衝擊著那無形的屏障,直至頭破血流,體力不支方纔昏厥過去。
上方的男人冷哼一聲。
“這裡哪裡虧待了你呢?”
“那些人在這裡所享的待遇一應不如你,卻還願意賣命。”
是啊——
這個問題她在此前思考過無數次。
這裡他們得到了關心,得到了主宰他人命運的權利,得到了無儘的壽命。
可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走呢?
她想起很久很久前,一個人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萬物都有既定的命數,今日他們因我們而消亡,也是他們的命數。
“我們隻是命運的代行之人。”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
命運本身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在命運加入人為乾涉,本身便是對人個體的褻瀆。
“因為我是戴罪之人。”
“所以我的所舉並非造福,而是贖罪。”
長劍貫穿了他的胸口。
血珠滾落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
有那麼一雙手,在她麵前,不斷地放大,放大……
她成功了,他……也並未失敗。
混沌拉扯著她,將她不斷地撕裂,吞噬。
血珠一顆顆的在她的麵前,落下,落下……
——已經冇辦法思考了。
僵硬地,如機械般地,她拖著長劍,漠然的前進。
錨點,隻有毀掉錨點,一切纔會……
等等,我是誰?
長劍掉落在地上,她的眼中卻隻剩下無儘的茫然。
……
當月亮東沉時,當晨曦降臨時。
有的人貪婪的汲取著最後的月華。
有的人傾儘所有隻為讓時間停滯。
有的人追尋著,隨月亮一同消失在天際。
真可悲啊——她注視著下方的情景,心道
泥濘的,不堪的,肮臟的,兩極的世界啊——
……
當月亮沉冇於地平線時,她慶幸著。
她終於不在是太陽的對映,終於擺脫陽光的籠罩。
卻冇有發覺,身後悄然浮出的朝霞。
“月亮會再度升起,這將是新的輪迴。”
“你無法逃脫,這是世界的定序,是真正的命運。”
……
月亮一如往常的升起,很圓,很亮,很聖潔。
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有一個人凝視著那輪月亮。
她望著天空中的皎潔,和蒙蓋其上的,揮之不散的陰雲。
“我原以為,你該再聰明些的。”
“畢竟執念——隻要在心中長久生根,哪怕剔除,也會留下漫長的夢魘,不是嗎?”
“啊——真是太晚了,我該去和你,一起感受這份痛苦了,對吧?”
…………
去創造吧,去創造吧。
去創造那所謂的烏托邦,真正的神明所存在的理想世界。
不要將自己當作那命運的主宰之人,在世界之序下,日月螻蟻無異。
遵從於母親的指引,我最親愛的孩子,為了這個世界,請獻上光芒與生命。
粉碎自我神格,反之而行,助紂為虐的卑鄙行徑,是對定序的抗爭——不,是對所謂“惡”的麻痹。
-而現下誰都冇什麼玩遊戲的心思。梔子月歎了口氣,她想他們還冇明白,一昧的沉溺在有人死亡的恐懼與悲傷中並無好處。很顯然,眼下如何離開這裡——抑或是說,他們應該如何通關這場“遊戲”,纔是最重要的。然而在那之後,桌前再無一人發言。眾人都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其中或許有悲哀,有憐憫,甚至是得意或者嘲弄。無論如何,這都是操縱者希望看到的僵局。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此時,牆上的掛鐘來到了十點。梔子月深吸一口...